第104章 谋反(中)-《王国血脉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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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昨夜?凌晨?”
    基尔伯特的眼神直射王座。
    那一刻,素来温和的星辰狡狐目光凌厉,甚至有些咄咄逼人。
    库伦首相轻哼一声,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:
    “还是刚刚?”
    群臣间响起低低的耳语声。
    几秒后,国王缓缓扭头,视线的焦点转移到他曾经最信任的外交大臣。
    他的目光刺破夕阳,如坚冰覆顶,瞬间驱散温暖。
    凯瑟尔王紧紧盯着基尔伯特,却不言不语。
    御前会议的气氛越发凝重沉郁,令人窒息,直到有人耐受不住,出言打断。
    “是不是,因为王室宴会?”
    另一边,王国的财政总管,裘可·曼咽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    他知晓事关重大,不复之前的无赖模样:
    “宴会上我走得早,但我后来听闻,星湖公爵与南岸公爵,在席间闹了些小小的……不愉快?”
    星湖公爵,南岸公爵,王室宴会。
    这些字眼一出,议事桌周围再次迎来一片私语。
    不愉快。
    是啊,如果携剑赴会,协助刺客,绑架宾客,威胁王子,也算是“小小的不愉快”。
    国王冷哼一声,打断了御前的私语。
    “一点小误会。”
    凯瑟尔王的话如一锤定音,铿锵有力。
    “已经解决了。”
    解决了。
    基尔伯特听得心中一沉。
    议事桌上,没人蠢到去问“怎么解决的”。
    康尼子爵和农牧大臣克拉彭勋爵对视一眼,插话打断当前的尴尬:“很好,那么南岸公爵还是希望与我们修补关系,不像崖地的独眼龙……”
    “就这样?”
    但基尔伯特的声音再度响起,打破了他们的努力。
    “就因为他在幕后对泰尔斯王子动手,被您拿住了筹码?”
    基尔伯特一反常态,追问不依不饶,语气严厉急促:
    “所以才有了这封信?”
    所有人都感觉到,国王与外交大臣之间的紧张气氛已经不容忽视,更胜前者与首相的交锋。
    基尔伯特历来人缘甚好,军事顾问梭铎悄悄给他打眼色,斯蒂利亚尼德斯副主教不动声色地轻敲桌面,就连财政总管裘可也装模作样地咳嗽缓颊。
    “詹恩是个聪明的孩子,”终于,铁腕王缓缓开口,从容不迫:“一点就通。”
    “每当做错了事情,他懂得怎样弥补。”
    不少人都望向基尔伯特手中的那纸《请愿书》,若有所思。
    “弥补?”
    那一刻,基尔伯特幽幽望着国王,个中滋味实难言喻。
    “是么,”星辰狡狐语气疲惫:
    “六年前,泰尔斯殿下北上的使团,在桦树林遭遇吸血鬼的袭击之后,您和他也是这样‘解决’和‘弥补’的吧。”
    不知道这段故事的臣属们顿时一惊。
    六年前。
    吸血鬼。
    “即便您知道,凯文迪尔公爵与袭击者有关?”基尔伯特的语气近乎逼问。
    无人敢于开口。
    这一次,长桌尽头的星辰国王沉默了很久。
    “政治的精髓,我的朋友,”凯瑟尔王缓缓道:
    “是利益的捆绑。”
    听见这个名字,库伦公爵轻蹙眉头。
    基尔伯特的表情越发苦涩:
    “是啊,我记得,这是米迪尔殿下的原话。”
    听见这个名字,所有人纷纷一凛。
    “所以,基尔伯特,我的朋友,若你想要快意恩仇,以直报怨……”
    铁腕王冷哼一声,语气急转直下。
    “不妨多读骑士小说。”
    面对国王不留情面的话,基尔伯特的表情黯淡下去。
    “很好,很对,陛下。”
    外交大臣垂下手中的信件,闭上眼睛。
    “但是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的声音弱如蚊蝇:
    “泰尔斯殿下,他知道吗?”
    不少人眼神一动。
    凯瑟尔王沉默了一霎。
    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秘科的疤脸探子:
    “他现在知道了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颓然后仰,不再言语。
    黄昏已至,阳光的色泽渐次加重,从金黄变成黯红。
    那一刻,沐浴在夕阳中的至高国王甚至显得有些腥红。
    唯有他的面孔,依旧在逆光下晦暗不明。
    御前会议一片沉寂。
    “够了,诸位。”
    就在与会者们不知所措的时候,另一个声音适时响起,它坚决果断,打破沉闷:
    “无论这封信是怎么来的,既然它都已经在这里了,我们就不能让它白白浪费。”
    军事顾问,梭铎·雷德怒目圆睁:
    “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,无论是弥补还是交易,既然凯文迪尔公爵‘好心’牺牲自己的名望和利益,不惜成千夫所指,也要上书陛下,缴税替役,替我们分担政治压力,为复兴宫摇旗呐喊……”
    “他没有。”
    梭铎·雷德愕然扭头,只基尔伯特依旧闭着眼,揉搓着自己的前额。
    “抱歉?”
    基尔伯特深吸一口气。
    “据我所知,早在先王艾迪统治末期,在前任南岸守护公爵,也就是伦斯特·凯文迪尔的治下,翡翠城的定期兵役制度,就已破坏松散,乃至名存实亡。”
    御前会议上,不了解南岸领的大臣们齐齐一愣。
    倒是库伦首相眉头一动。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后生可畏啊。”
    “南岸,终究不是西荒。”王国首相哑然失笑。
    其他人依旧不解,直到基尔伯特叹了口气。
    “血色之年后,因领地萧条,也为修补创伤,老伦斯特公爵更是恩准他的部分封臣不必响应强制征召,不贡献壮龄兵员,而改缴代役金,好让他雇佣职业雇佣兵,以应付剿匪等规模战事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耐心地解释着,慢慢回到为国王建言献策的谋臣角色:
    “直到今日,翡翠城下辖的兵役制度已经不再完整健全——特例渐成惯例,层层下延,甚至征兵令到来时,每个家庭只要贿赂足数就能免役,征召制度反而变成了征兵官们靠着征兵册搜刮百姓,中饱私囊的律法空子。”
    军事顾问梭铎·雷德若有所思。
    在座众人的表情慢慢变了。
    凯瑟尔王静静地听着外交大臣的讲解,未知所想。
    “我想起来了,六年前的国是会议,当大家在合计出兵的时候……”
    库伦首相摇头晃脑,似乎略有所得:
    “看来当时,詹恩也不全然是说谎啊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点点头,心事重重。
    “换言之,这份看似代价不小的请愿书,不过是顺水人情。”
    “南岸公爵把翡翠城的既定现况,揽述成自己的牺牲与忠诚,把心照不宣的惯例提到台面,变成白纸黑字的法令,还声称这是国王和常备军的需要。”
    “他什么都不用付出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把那封《替役请愿书》推到议事桌中央:
    “纵然此令得到陛下允准,凯文迪尔也没有实际损失,兴许还可以顺便肃清腐败和低效的吏治,规范缴税替役的乱象,让苦代役金久矣的百姓拍手称快,赞美一心为民的鸢尾花公爵。”
    另一边,“钱袋子”裘可轻哼一声,补充道:
    “还能把下面的人征兵时搜刮来的脏钱,全数吞了自肥——当然,是以凯瑟尔陛下和王室常备军的名义。”
    财政总管眼红地搓着手:
    “凯文迪尔多年来富甲一方,真的有一套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冷着脸:
    “还有,正如库伦大人所言,下一次再要打仗,南岸领就能在国是会议上理据十足地反驳:他们得了国王恩准,缴税替役,不用出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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